學校

都説學校是“社會的縮影”,我想這句話是實在的。學校其實等同於社會,衹不過有著“未成年”的保護傘,我們暫且不必為各自的行爲完全負責。大可以對同儕隨心所欲的揀選自己的交往方式,不需有顧及場面的客套話,衹不過,這也使得我所在的學校成爲觀察不加修飾的人性的“最佳場所”。

就像常在報章雜志上刊載的職場諷刺漫畫一般,學校裏也有各自的勢力團體,衹不過也許還不到勾心鬥角的地步。不同族群不同年齡自成一國,彼此間“禮尚往來”。或是彼此間客氣地請教各個科目的知識,或是臨時聚集起來焦急地互相交換考試的情報,或是在課間發發某位老師的牢騷,諸如此類無傷大雅的談話,屢見不鮮。除此之外,大半時間都“團結一氣”,聚在一起充分展現“愛國精神”了。

我時常覺得,這些小團體就猶如散佈在大洋上的列嶼諸國,彼此被大片水域分隔。表面上這些水域風平浪靜,實際上則暗潮洶湧。若是不慎跌入其中,輕則衣衫不整狼狽地爬上岸,重則在暗流中浮浮沉沉,終被流放至無邊無際的大洋。這幾年,我看著身邊小團體的人們進進出出,昨天還無時不刻地粘著團裏的其他人,熱切討論午餐要叫什麽外賣,今天就孤零零地獨自坐在餐廳長椅一角,向你訴苦。

身邊曾有這麽一位女孩,就是暗流的受害者。當看到平日身邊總是不缺伴的她,突然坐到了同爲“海上漂泊者”的另一女孩(這名女孩是我較爲熟識的朋友,我們時不時也會聚在一起)旁邊時,我十分驚訝。

“你怎麽會和她坐在一起?” 我克制不住,這麽問道

“這個嘛。。。就是因爲發生了一些事,”她笑著這麽回答,“所以我就從她們中間出來了。我想應該是不會回去了,和人相處什麽的,太麻煩了。” 現在回想,她的笑容應該是硬擠出來的吧。而當時的我,除了給予同情的沉默,也實在沒有什麽方式能回應。

是啊,面對這堵橫絚在彼此間的墻,能怎麽回應呢?這就好比林徽因散文裏的那扇不同階級人民間的“窗”:窗裏的人走不出,窗外的人走不進, 唯有隔著那扇窗子相互對望。窗外的景象也許很是迷人,衹不過,在一次次徒勞無功的嘗試后,再怎麽迷人的風光也會失去追尋的意義。因此,我逐漸失去了走出窗外的動機,反而有時希望能拉上窗簾,眼不見爲净。何必死守著遙不可及的風景呢?

似乎是爲了平衡,在學習方面,這所學校似乎是以自由,自律爲名的。我有幸結識幾個校外就讀本地學校的朋友,最常談話的主題便是關乎學業壓力的。誰誰誰現在每天有幾張卷子得完成,誰誰誰在這次期中考中被指名要考前幾名等等,不勝枚舉。其實不論是本地學校或是我們學校,說背負著千斤頂上學都不爲過,衹不過他們是背負著每日例行試題的千斤頂,而我們是背負著在指定日期前自己安排進度,完成作業的千斤頂。兩者對於青少年思想的枝芽發展都有一定程度的重壓,衹不過後者在重壓之餘給予了一定的生長空間,不然也不會有這篇文章的存在了。

聽説在極北之國的挪威,真的有學校放任青少年的枝芽恣意生長。學校的孩子,想自由奔跑就自由奔跑,想坐下讀書便坐下讀書,人生主導權操之在己,好不爽快!但這樣的學校,畢竟是前衛派,畢竟是少數,而且這般放牛吃草的成效如何,還有待考證。

學校,設立之初本是希望預備孩童進入社會,方能成爲社會運轉的棟梁。不能否認的是,這初衷的確得到了很好的實踐:從學校出身的孩子,似乎都具備了在社會生存的知識,也漸漸不會聽聞因缺乏常識而受恥笑的案例了。衹不過,在運用所學所思之餘,我們不得不捫心自問,現今職場乃至於社會上的隔閡鬥爭,從城鄉的互立敵對,到對不同名族冠以“小名”加以嘲笑,是否都是曾經一片片大洋、一批批島國,的複製品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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